写点生活｜坐轮椅的养花人

潮(cháo)新闻客户端 金慎言 缘于获谢晋文学奖的长篇小说《丰情惠韵》，史济荣老师收获了大把名气；当网络平台兴起时，他又适时推出“史说上虞(shàngyú)”节目，仿照绍兴电视台“师爷(shīyé)说新闻”，用方言(fāngyán)娓娓讲述上虞历史，深受听众欢迎，圈粉无数。史济荣的大名在上虞几乎无人不晓。然而，鲜有人能亲眼目睹他坐(zuò)着(zhe)轮椅细心养护花草的情景。 我与史老师是忘年交，常去丰惠(fēnghuì)西南门街柴家弄底他家(tājiā)小坐，那是一幢两间二层的小洋楼，单门独户，天井甚大，约有200平方米，有树、有花、有假山、有池塘，翠竹掩荫(yǎnyīn)，洁静清幽。 离阶沿四五步有一小平台，木板铺地(dì)，摆一张露天方桌，放三四把铝质椅子，撑一把(yībǎ)特大(tèdà)油布伞。冬天可晒太阳，夏日可乘风凉，也是邀友煮茶品茗侃大山的(de)场所。置身于五彩斑斓的花圃之中，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，临风品茗，与友人海阔天空地闲聊(xiánliáo)，那份惬意之情，难以言表。 史家庭院最多、最夺人眼球(yǎnqiú)的(de)(de)是各色花卉：木本的，草本的；盆里栽的，土里种的，棚上延的……春有紫藤、红梅、玉兰花，夏有月季、凤仙、三角梅，秋有扶桑、桂花、大理菊，初冬则是菊花的世界，不同品种的菊花多达七八十盆，可谓你(nǐ)方唱罢我登场，终年花开(kāi)不断，争奇斗艳，芳香四溢。花丛中，还混杂着茄子、西红柿、黄秋葵等作物(zuòwù)，既可观赏，又能食用。 看着满园花卉(huāhuì)，我陡然想起吴伯箫《菜园小记》中的(de)一句话：一亩园十亩田。“种花如(rú)绣花”，从劳动量来说，种花的辛苦远比种田、种菜大得多。大家都知道，20多年前史济荣因意外事故受伤致残，下半身失去知觉，只能靠轮椅(lúnyǐ)代步，行动十分不便。这一园花卉，播苗、浇水、施肥、除虫、修剪、翻盆，劳动量非常大，虽有(suīyǒu)他夫人从旁协助，史老师所花的精力和体力也是很大(hěndà)的。 史老师却始终乐此不疲，勤耕不辍。他坐在轮椅上(shàng)，虽行动不便(xíngdòngbùbiàn)，却能弯腰开地(dì)，提壶浇水，躬身种花，单手搬盆；修剪、洒水、插苗等技艺，更是娴熟无比(wúbǐ)，与健全人相比，毫不逊色。但我知道，那是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刻苦磨炼出来的技能。 那天我去史老师家，恰遇史老师在种花。他说金老师你坐一坐，我先把网上刚买的花苗(huāmiáo)种下去。于是我一边喝茶，一边看他种花：只见他提起一只四五十斤重的陶瓷花盆放在腿上，驱动轮椅(lúnyǐ)运了过来(guòlái)，一翻手倒出旧土，又拿(ná)起铲子把事先准备好的拌着肥料的新土铲进(jìn)花盆，将近一半时把花苗栽进去，继续铲土到八成满，之后把花盆放在阶沿上，浇上水，一盆新花就诞生了。史老师拍拍身上的尘土，洗(xǐ)好手，笑眯眯地过来陪我说话，脸上没有(méiyǒu)半点倦怠的神色。 退休后的(de)史济荣在家写文章、录视频、种花草，忙得(dé)不亦乐乎。他性情活泼，热爱旅行，足迹遍布云南泸沽湖、新疆天山，以及东南亚、东亚(dōngyà)、欧洲的诸多国家，去年更是在加拿大探亲长达八个多月。史老师告诉我，出去(chūqù)旅游最惦念的是家中一园花草树木。 今年4月，得知史老师从(cóng)加拿大回来了，第二天我(wǒ)就去他家串门。一进门，我看到花盆里的各式花草全部枯萎；花圃里精心培育的月季只(zhǐ)留下枯茎败叶；甬道边、平台旁钻出一丛丛杂乱的茅草，歪歪扭扭地随风飘拂。看到这些，我的心里(xīnlǐ)也一阵(yīzhèn)伤感，史老师的心疼就可想而知了。 不过史老师并不气馁，又乐呵呵地开启了新一轮栽花(zāihuā)种草模式。待到端午节后我再次去拜访时(shí)，庭园里(lǐ)已重现春日繁华，百花争艳，景致如初。 史老师告诉我说，“花是(huāshì)大自然中的(de)一分子，是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艺术品。历代士大夫有的爱菊，有的爱荷，有的把牡丹说成花中之王，于我而言，花没有优劣之分，更无贵贱之别，养花的过程(guòchéng)就是与美好(měihǎo)相拥的修行。”我不养花，却深以为然。